如茶楼之中一身芽黄押绒边的旗袍,身躯裹在顺滑的毛袍之中,挽着双环髻附一枝海棠花,她泪面一顿,低头将发抚上耳畔,道:“旭郎他二人,听着你这话,便是高兴的。”顾念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虽知道某些东西是该浮出水面的真相,而事情过于突然,一连串的东西追赶者他,迫使他接受回忆,将每一世的残缺转为自己的记忆,所以只顿声:“你他们哪二人?”卜兔收拢了那柄伞,自嘲摇摇头:“你知我不是大人的对手,不能此时说与你,阿念,此事时机未到。”“你不如直说是我日后便知。”“嗯。”卜兔点点头默然,蓦然伞中铃铛乱响,她抬头往空中一看,急道:“阿念,时辰不早了,大人该从醉年街回来了,你我尚且都敌不过他,须得小心行事。置于叶氏与你师弟,我不知可否能救,只是——那玉佩,从头至尾,只是为了控制叶氏心智,此是妖魔两族联手,我也难逃其疚。”“不论如何,试试尚可。”他道,“我如何从此处离去?”“这倒容易。”卜兔一瞧他,摇曳那伞,他便被放归沈府之内。厢房之内入平日,倒也没什么变动,顾念躺在床榻之上,宋锦年确实也不再,人也无处寻,既是从醉年街归,那便是去了醉年街。他一下坐起身穿上衣着戴上斗笠,一开门被风雨淋了个正着。天光瞧不出,算算应是晨日,顾念嗤笑,他不知时机对不对,也不知道这盘棋与年博弈如何,既然从前留那只年兽在身边就已是促成打错,不如步步皆错,到头来不如一起死。他道:“你要我死,凭什么。”现下何以运筹帷幄?胜败之势倒也未必就是如此。他心知眼下虽不能改变大势,救救师弟倒是能救的。心内不得不絮絮叨叨,那只被叶柳杏视为陈然心意的玉佩,也只是宋锦年寻找陈然柳杏的工具?为何先前魔族与宋锦年碰面却不知他是大妖?一众魔族视似乎只将宋锦年当作醉年街办事的小妖怪,那乌纱之人显然是知道谢什么。卜兔说得虽没什么破漏之处,可到底也是游走妖族魔族之间的妖,她的话有几分能信有几分不能信,事实真相还是该由他自行罢了。理顺至此,顾念出了苑门便奔柴房去了。☆、鬼娘烂相雨期连绵无端,他驱使着马匹停滞,斗笠遮盖住耳廓,一路没有看见天光破出的闪电,雷声倒是浑浊远近不一。雨水浸透了衣物,从笠的缝隙钻空子,贴着他的脖子,他木然也无暇去管,心中不喜湿漉。其实已经想好了对策,他脑海中甚至为后日再遇见年的情形演练。而事情做到头,也只是在雨中送这可怜姑娘寻一处暂且用来避雨的空屋子。他到这地方谁也不相识,自嘲是木匠妖府、沈府、醉年街三点容身之所顺成一条回廊。沈家的马匹被家仆鞭挞久了,性子愈烈,好容易有个不容易发怒的御马人,失蹄倒不至于,只不过是用了顾念好大力气才高提蹄子止住。马止住了,马车自然也停了——妖府门前人影虚无,大雨烟笼里谁也瞧不清谁。缰绳遏住马匹,顾念翻身而下,他牵着马以绳索系牢在门口,行到车前叩车窗,道:“叶姑娘,此地是师父收留的居处,你暂且留在阿然屋里,我还有要事未完。”寂静了然,马车内的帘子被小心翼翼掀起,叶柳杏怯生生开口,畏惧着瞧他,顿声,“那,那便多谢仙师”纵使现世与他熟识的女子也不多,此般要他跟陌生女子说话,顾念说话还是有些磕巴——确实是难为他。他不动声色地端详眼前的人,还是察觉出今日叶氏的不同来,相比常日,叶姑娘今日有些怪异。譬如往日叶氏面色苍白发青,可今日面色泛红,他皱眉觉得事情不太对,又想不出来,只好宽慰自己的疑心,说那叶氏只是离了沈府有些缓和。“仙师?”叶柳杏见他沉默不语,疑惑道。“无事。”顾念回过神掀开车门,道,“我先送你进去避雨,待我办完事便来带你去寻阿然。”“是”她糯糯回,苍白的手撵着碧荷帕子咳嗽了几声,整个人看着极瘦、瞧着任凭风雨捶打的无措。顾念见了,心内叹人族弱小,陈然此番仍被管束在醉年街之内,这女子也是可怜。随即施了个小术暖风仔细烘着,妖府门前灯笼豁然亮起,红光之下,女子终是有了血色。“多谢仙师”而后叶柳杏随即下了车撑起那海棠伞,跟在顾念身后进了府。因由顾念行在前头,故而未曾见闻,那把海棠伞勾了红丝边,雨水滴上去,鲜血融开般四处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