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她一身孝衣,跪在棺材前,麻木地给前来吊唁的宾客还礼。宾客们窃窃私语:
“才办婚礼又办葬礼,不吉利啊!”
“可不是!这韩老汉也是可怜,儿子媳妇死的早,好容易把孙女拉扯大送出了门,眼看能过几天宽省日子了。”
“可惜啊,范家郎君多好的人品,能薄待了他?他没那个命啊!”
“这口棺材好啊,我听说为打这口棺材,花了二三百两银子。”
“范家真是财大气粗。”
“范家这样的大户,怎么会与韩家结亲?”
“听说是范二郎一眼相中的,老夫人不同意又能怎的。”
“到底是不般配。”
……
她是韩筠娘,出身于广陵城一个匠人家。十五岁嫁为人妇,婚后不久便失去了她在这世间最后一个亲人。
云轻感到内心涌动着酸涩、孤独和迷茫,那是筠娘的情感。她不舒服地抚了抚胸口,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一片白光遮过眼睛,眼前情景变了。
她正捧着茶碗,将茶碗高高地举过头顶,羞怯地说道:“阿娘,请用茶。”
她心中是甜蜜和欣喜的,她嫁给了她爱的男人,男人也爱她。
她面前端端正正坐着个衣裙华贵的妇人,纹丝不动。茶碗捧了很久,她胳膊酸痛,禁不住地颤抖,茶盖与茶碗之间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云轻心中涌起愤怒,这愤怒是属于她的,而非筠娘的,筠娘的情感是惶恐。
云轻此刻被两种情感撕扯着,精神上很分裂。她很想把茶碗掀翻,但是努力了几次都不成功。这个行为是筠娘抗拒的,她做不了。
同梦阵中,只能在不违背做梦者意愿的前提下去改变行为。
“阿娘。”梦中的范二郎在提醒妇人。
妇人终于伸手接过茶碗,假惺惺地说了句:“你快起来,地上凉。”
妇人嘴唇碰了一下杯沿便把杯子放下,说道:
“若非二郎执拗,我是不会抬你进门的,也不知道这小子中了什么迷魂药……既入了我范家门,便是我范家妇。你原先在韩家那小门小户的习性都得改,要不然以后丢了人,传出去说我没管教你。”
云轻心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感受着筠娘的决心:一定要听阿娘的话,一定要做一个合格的范家妇,只要我做的好,阿娘一定会
喜欢我的。
一声叹息。云轻能理解她。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她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如履薄冰地活着,她有更好的选择吗?
梦境又是一转。
云轻看到自己手里捧着一个瓷罐子,她好奇地打开罐子,筠娘没有抗拒。
里头是满满一罐子小圆球,杨梅大小,用桔叶儿包裹着,看样子应该是一种吃食。云轻捻了一颗送入口中,细甜香浓,还怪好吃的。
耳边传来妇人的骂声。
“她不过是咳两声,你就巴巴的寻来这东西,一颗杨梅要十几种药材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