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册子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这两年间探子观察到的有关屈漾在花月教期间的一切细节,虽然沈钦在花月教周围布下了严密的结节,让声音传不出去半分,但是探子还是尽可能将能看到的东西全部记录了下来。
比如屈漾每天在院子里溜达的时间,喝了几口茶,甚至每一个神情的变化,任何人看了这小册子只怕都会觉得是天书,然而萧璋却看得格外认真,一行行细细读过,眉头微微皱着。
忽的,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萧璋沉浸在记录中头也没抬:“进来。”
一股浅浅的花香随着进门之人一起飘进来,韩杨迈过门槛,关上身后的门,冲他笑了笑:“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萧璋猛的抬起眼,迅速却又自然地合上了手中的小册子,道:“账簿。”
“抱歉,门口的小厮没拦我,我就直接进来了。”韩杨走过来。今天就是两人的大婚之日了,小厮们都知道韩杨就是未来的朝云派夫人,当然不会拦。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萧璋微微坐直身子,“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你,”韩杨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都说新郎新娘在掀开盖头前不能相见,否则会有坏运气。不过咱俩并不是真的结婚,所以见一面也没什么。”
萧璋顿了顿,轻轻呼出一口气,沉声道:“谢谢,这次多亏你了。”
时间穿越回几天前,萧璋跑到淮扬老前辈那询问曲成溪是否可能在唤景术上造假,得到的答案让他并不十分满意。
“所以您是说,他虽然有能力造假,但是可能作假了也有可能没做假?”萧璋心说这他娘的算什么答案,追着老前辈问,“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确定他做了手脚?总会留有痕迹之类的吧。”
老前辈一脸的花白胡子和白眉毛几乎把五官都淹没了,对着萧璋摇头,操着一口浓重的淮南口音:“没辙,唤景术本来就是幻境,如果真要论起来本身就都是假的,幻想出来的,如果想判断这种假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太难了,没可能。”
“您别跟我这说绕口令行吗,”萧璋追着他不放,“您对灵术这么了解,总有办法的。”
老前辈烦躁地一拍桌:“你们这些小年轻,能不能别这么依赖捷径!灵术灵术!什么都靠灵术找线索!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
萧璋自从到了天境之后还没有被这么狗血喷头地骂过,顿时整个人又肃然起敬了几分,这老妖精能力超群又常年闭关,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灵力有多高,甚至没人知道他具体多少岁了,只知道这世间灵术数他最精通,除此之外,世间的各种事几乎没有他没经历过的,阅历也几乎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萧璋低声道:“请老前辈指点。”
“想知道他有没有撒谎,你为什么不问他呢?”老前辈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他太会撒谎……我分辨不出来。”萧璋心说能问早就问了,这不是废话吗。
“蠢材。”老前辈恨铁不成钢地在萧璋脑袋上敲了一下,“当然不是叫你直接问,是叫你试探!”
“试探?”
“一个人再会隐匿心迹也绝不会完全无迹可寻,”老前辈被白眉遮挡的眼眸露出锐利的光,“他之所以藏得让你看不出来,是因为你的反应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你的每一个问题,都被他提前预判到了。”
萧璋猛然愣住。
老前辈继续道:“所以说,但一旦你做出超出他预料的事情,他就会被破显露出真实的心迹,明白了吗。”
萧璋的心脏加快:“您是说……出其不意?”
老前辈点到为止,不欲再多说,挥了挥手把他打发走了。
萧璋魂不守舍地离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屈漾太聪明,而且太了解自己了,自己就算是拐弯抹角机关算尽地套他的话,也绝对套不出来半分。
真正能让屈漾感觉到出其不意的事情,绝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做到,必须还有一个人。
萧璋敲开韩杨的房门的时候,韩杨非常意外,愣了好几秒:“如果没记错,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来青莲派找我。”
萧璋闪身进屋,一把将韩杨拽进了屋里,开门见山:“我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韩杨被按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