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晚上他就会哇哇大叫,一开始父母以为他生病了,会带他到处求医,后来他看到一个长舌鬼紧紧的缠绕在妈妈的脖子上,他怕妈妈也会变成怪物,圆溜溜的眼睛含着包泪,喊着让它走开。
回过神才发现父母煞白惊恐的脸,才知道原来那些怪物只有他能看到,据说他这种就是天生的阴阳眼,是招诡体质、是怪物。
那一晚,父母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歇斯底里的互相指责怒吼。
幼小的郁汀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爷爷宽厚布满老茧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奶奶眼睛里含泪看着他。
他被带回了奇敕,再也没见过父母,来到这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
一开始他很开心,他从小就长得白净乖巧,村里的小朋友都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和他玩,直到他的怪异被村里人发现了,那些人看他喜爱的眼神变成了厌恶恐惧,他又变回了一个人。
他也不想要这样,他也很怕。
每到夜晚郁汀只能紧紧的缩在被子里,紧闭着眼睛,假装那些东西不存在。
后来,爷爷去了很远的地方,去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回来个护身符,让他睡觉时放在枕头下,他再也没见过那些东西。
世人的偏见不会消除,郁汀不渴求他们能像正常人那样看向他,也不是很在乎,只是偶尔会想,自己是个正常人就好了,过普通的生活,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前面带路的猫似乎听见了郁汀的喃喃自语,转身绕到他身侧打转,用尾巴圈住他的小腿,碧绿的眼珠瞧着他,似乎是在安慰他。
郁汀轻笑了声,很快的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他蹲下身揉了揉它:“好了,好了,我错了,你才不会这样想。”
小黑撇开了头,伸直了下背带着郁汀往前走。
绕了几个弯,来到一条溪流前,泉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参天大树和缝隙中的蓝天。底部铺满了鹅卵石,没有任何杂质。
郁汀几步跳过石敦,来到溪流中间,他捧了一把水洗了下脸,水波泛起层层涟漪,水面像是被打破的浮金碎片。
冰凉的触感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微风吹散郁汀的额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小黑,捧了一把水伸到它嘴前:“要喝吗?”
小黑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歪了下头,随即垂下脖子舌头舔舐了一下。
带着倒刺的舌头一下一下触碰着郁汀的掌心,太痒了,郁汀手一抖水全洒在了小黑的脸上。
一人一猫同时愣住。
郁汀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很快,道路两旁渐渐出现布满青苔的陈旧石灯,一座土包出现在了视野里。
太久没人来过,墓碑旁杂草丛生,郁汀蹲下来一根一根的拔,森林里不会有其他人过来,郁汀自顾自的和爷爷奶奶分享着他学校里的生活。
小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郁汀将贡品和香烛摆放好,拔草拔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墓碑旁,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伴随着蝉鸣慢慢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刮过,郁汀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寒颤,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阴下来了,太阳落下,天空变成了灰蓝色,有股风雨欲来的架势。
郁汀瞬间清醒,他看了眼手机才下午三点半,怎么就突然变天了?
他站起身小声的喊:“小黑,小黑?”
没有跑过来的黑影,只有簌簌的风声,石灯上的雕像怒目圆睁,郁汀咬紧唇飞快的往家走。
没有了小黑的带路,郁汀分不清方向,在森林的岔路口打了几个转,蝉鸣声消退,森林里寂静的可怕,偶尔的风声带动树叶哗哗作响,像是驱逐的号角。
郁汀不敢回头,边跑边发抖,周围的树木好像变成一个样,岔路口也变得像是鬼打墙。
他无助小声的喊:“小黑,你在哪?”
平常他一呼唤就疾驰而来的黑猫不见丝毫踪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天渐渐的黑了,即使是夏日,森林的温度也异常低,郁汀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臂,咬紧唇朝前跑。
高大乔木上奇异诡谲、包罗交织的藤蔓像是森森鬼影,无情的俯视着郁汀,刻意被遗忘的那些夜晚会如影随形缠着他的诡怪之物,纷纷涌进郁汀的大脑。
树叶交叠拍打,像是沙沙的脚步声,让郁汀觉得毛骨悚然。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两条白的晃眼的腿在昏暗的山路上快步跑着。
终于,前方传来了水流声。
是他白天经过的那条小溪,只要过了那里,很快就能出去了。
郁汀眼里冒出了死里逃生的喜悦,他大口的喘息着,往前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