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求太无理了,宁绥本来也没指望他会答应。不料,夷微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不由分说地再次抱起他,径直进了浴室。
衣衫被利落地褪下,水流从花洒倾泻而出,整个浴室都渐渐笼罩在一片蒙蒙的水雾之中。不断升高的温度融化了残余的理智,连同落在身上的水滴都变得粘腻。
亲吻我,揉碎我,和我一起抛下所有无稽的规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然后相拥着跌落。
“阿绥……”夷微同他十指相扣,在他耳边呓语,“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也回不去了。”
*
“他到底怎么回事?”
折腾了半宿,宁绥裹着毯子,愤懑不平地翻来覆去睡不着。
夷微真的只是帮他洗了个澡,手法跟公共浴池里的搓澡大爷没什么两样。
而且,面对宁绥被流水打湿的成熟的胴体,这位大哥的意志力始终稳如泰山,甚至连一点基本的致敬都没有。
焚枝还是不够适合他,他更应该去玩狙。
即便是神,他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神话里写了那么多神仙下凡与人欢爱的故事。宁绥不愿质疑自己的吸引力,那就只能质疑一点:
“他不会是……不行吧……”
比起夷微为什么那么镇静,他更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情动至此,有如被欲望控制了七窍,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虽然没有过亲密关系,但倾慕一类的情感他同样经历过,一直以来向往的也是那种从“我喜欢你”开始的,简单却细水长流的感情。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才是‘喜欢’的本质吗?”
他开始有些厌恶自己,为什么连这点欲望都藏不住,肆无忌惮地发泄出去,对方还不肯接受。可他又忍不住回味那些有来有往的缠绵,回味夷微每一次接下他的吻后,迷离又畏怯的眼神。
“他肯定接受不了。”宁绥胡乱地想,“那他为什么要对我……”
醉意没有允许他内耗太久,很快将他拉入梦乡。宁绥一觉睡到临近中午,醒来后也不敢走出卧室,提心吊胆地躺了一个小时。
“这是你家,宁绥,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他坐了起来,“这是你家!”
他站在门前,接连几个深呼吸,挺胸抬头雄赳赳走出卧室。夷微看上去全无异样,仍旧是那副处处贤惠周到的样子:
“吃饭了。”
两个人坐在餐桌两边,心照不宣地对昨晚发生的事闭口不谈。终于,夷微主动打破沉默:
“那个……阿绥。”
宁绥直接打断了他,念经一样吐出在心里编排好几遍的话:
“昨天的事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我我喝醉了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一定要怪我我也没办法亲都亲了大不了赔你点钱我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做错了事会承担。我承认我对你有点龌龊的心思你觉得恶心也很正常如果实在接受不了我不强留你你可以自行离开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这一长串一口气说下来,宁绥憋得脸通红,差点背过气去。
闻言,夷微挑了挑眉,垂眼把话里的信息全部消化之后,才说:
“我想说的是,以后我们还是尽量用电子设备交流吧,非必要不要用神识传音了。”
“为什么?”
“咳……不稳定。”夷微脸上有可疑的红晕,“我的肉身这次伤得很重,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会影响通讯质量。”
宁绥略一沉思,严肃道:“解决觋先生之后,我们先回北帝派师门,之后我要跟你一起去一次蠡罗山。”
“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带你一起回去的。”夷微斩钉截铁地拒绝。他站起来,背身冷冷说道:
“其他事情我都可以让步,只有这件事,不可能。”
“其他事情?”宁绥很难不多想,“……什么事情?”
如果是以前,宁绥绝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两个人在彼此坦诚相见交颈厮磨之后还能做普通朋友,但这件事确确实实落在了他自己身上。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没有冷战,却也无法更进一步。夷微似乎根本不打算提及那天晚上的种种,但也看不出抗拒,冷静得仿佛那一切从未发生过,都是宁绥的一场幻想。
他最讨厌这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状态,哪怕知道两个人之间有如天壤之别,宁绥也想揪着夷微的领子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样看待自己的这一份心意。
“……你就这么不想直面我的感情吗?”
宁绥望着夷微逃也似地回房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拳头。
他想要狠狠地发泄心中的怨愤,于是,他狠狠地删除了当初在电影院发出的那条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