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顿了顿,又道:“当然了,若是他雇人放火。不论他身在何处,都无分别。不过据乡邻说,孙龙孙虎兄弟二人感情不差。孙虎虽比孙龙发达,但孙虎仍常带着礼物来看他那个兄长。孙虎实在没有理由杀他兄长一家。”
傅徽之低眸沉思,忽抬眼望向苏敬。“孙霍夫妇二人以何为生?”
苏敬也看向他。“乡邻说夫妇二人总说家中有余财,不须佣工。但他们猜测是孙虎常常救济他们。我也曾怀疑是不是孙虎被孙龙逼迫方以钱财救济,而今不愿再受逼迫便杀人放火。但还是那句话,孙虎本人放不了火。若他是雇人放火也要寻到那放火之人方能指证。”
傅徽之又问:“夫妇二人便一直住在蓟县,未曾离去么?”
苏敬略一沉吟,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听乡邻说孙龙三年前离县了。而乡邻听霍氏说,是入京为官了。直到一年前霍氏也入京了。可数月前不知怎么孙龙又带着有身孕的霍氏回来了,乡邻问时夫妇二人只含糊其辞,乡邻都说孙龙怕是被免了职了。”
“能查到做的是什么官么?”
“谁知这夫妇所说是不是真的。况且,说是做官,或是流外,或是供官府役使的,只说得好听些。纵只在京中,这样的人又何止百千?要查还不知要查到何时。”苏敬神色凝重,问,“他做什么官重要么?”
傅徽之依旧镇定,静静地看着他。“县尉便没想过或是他在京中得罪了什么人,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方遭此大祸?”
苏敬疑道:“什么仇,又是什么事,能教人一路追杀到此处?”
傅徽之摇摇头。“不好说。”
苏敬迟疑道:“若是真牵扯了京中官员,怕不是小事。”
傅徽之立时问道:“县尉怕了?”
苏敬怔了怔,随即笑道:“我不过是一小小的县尉,若我说不怕,郎君也未必信罢?”
傅徽之沉默。“不论多难,县尉还是遣人去京中查一查为好。”
“我知。今日郎君还是随我去认一认乡邻。”
傅徽之应了,随即起身。
苏敬将书案收拾了一番,也起身了。二人一同纵马去了城外。
当日那人身形既不臃肿,也不清瘦;身量既不高得出挑,也不矮得出奇。只能看出是一男子。与大多人无异。傅徽之只能凭着感觉认。
最后他将在家的乡邻认了一回,去时不在家的也等人回家了认一回。他的感觉便是在他见过的人当中,没有当夜那人。
傅徽之又请求苏敬带他去见见孙虎。
大火已过数日。谈起兄长,孙虎依旧双目通红,泫然欲泣。
孙虎一直说着这些年与孙龙的感情有多好,惋惜着孙龙的死,边说边哭。
傅徽之问了他当夜的行藏,在何时见了什么人。孙虎都回答得很自然。
可傅徽之总觉着有何处不大对,但他又说不出来。
他又去问过府中的奴婢与曾在坊门关闭后见过孙虎的邻人,方才离去。
回县衙的路上,苏敬忽道:“我觉着你天生便该在县衙做事,可有意做我门客?”他笑一声,“放心,酬金少不了你的。”
傅徽之淡声道:“谢县尉好意,但我尚无闲暇。”
苏敬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问:“不知郎君以何为生啊?”
“渔樵。”
苏敬闻言瞥了眼傅徽之的手,那双手修长白皙。苏敬笑而不语。
傅徽之最后又问:“不知大火中救出的孩子县尉欲如何安置?”
“自然是待查得孙虎当真清白后,将孩子交于他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