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织短促的惊呼被她咽进了肚子里,黑纱下原本一点无谓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他真的成为彭格列十代目了?”
雪织能想到的,大概就是mafia的世界里,沢田纲吉才会在这个年纪英年早逝。
“是的,”云雀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事实上,你在成年以后,也进入了彭格列工作,不过你的身份和工作内容都是严格保密的,平时并不在总部出现。”
雪织慢慢跟上他的脚步,“那我……”
“所以你今天出现在他葬礼上的身份,”云雀语气微顿,牵着雪织的手收紧,“只是我的妻子。”
过量的信息塞进雪织的脑子,让她一时间停滞了思考。
*
彭格列十代目的葬礼比雪织想象中豪华,又比她想象中简单。
连绵不绝的黑色豪车停留在蜿蜒山路上,像是一条长长的丝带,静静地盘踞在山间,天上日头毒辣,但那些穿着黑色西服的人们,即使被晒得脸色苍白,也没有人回到车内。
他们都站在车旁,朝着山顶的方向垂下脖颈,一手按在心口默哀。
云雀的车像是切开豆腐的刀锋,一路朝着最上方驶去,没有人敢阻拦,只是偶尔有目光望向车内,雪织默默注视着这些来为纲吉“送行”的人们。
越往上,人就越少了,等到真正的教堂门口,已经只剩稀朗三两辆。
这些人,才是被邀请的,真正有资格进入葬礼的人,和底下壮观的车队比起来,实在是少到冷清的地步。
当云雀的车停下时,聚集在教堂外面的人均有不同的反应。
率先回头的是一个背着刀的男人。
“你还是来了啊,云雀。”
他出声后,云雀下降了车窗,露出了半阖的眼睛。
而男人的目光却是越过他,投向后座,声音放轻,“既然你到了,是不是说明,那人也来了?”
雪织在后座上透过黑纱,看到了男人的脸,也完全认出了他——
十年后的山本武!
她的目光隔着黑纱与对方相触,雪织发现,山本武的眼底,竟是多了些许微不可查的泪光。
云雀睁开眼,语气冷静无波:“我不知道你在说谁,后面坐着的只有我的妻子。”
山本武明显愣了一下,空气似乎寂静几分,不过他旋即点头:“我知道,既然这样,那云雀你也让你的妻子一同出来吧。”
他转头,重新看向教堂的方向,“我想,她也会愿意去看看纲吉的。”
这里小小的冲突已经引起了其余人的注视,雪织隐约认出了不少熟人。
笹川了平、狱寺隼人、碧洋琪、迪诺……甚至有个人的气息和情人节那天出现的罗密欧很相似。
也有她不认识的,比如一个特别高的金发男子,他气质温和,只是此刻悲痛难抑,不断地用手绢擦拭眼角。
这就是沢田纲吉的葬礼么?雪织没有实感。
车门从外面打开,云雀和之前一样伸出一只手,示意她下来。
雪织沉默着搭着他的手下车,两人擦肩而过时,云雀在她耳边轻语:“不要暴露。”
话毕,他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与妻子耳语完的丈夫,让她搭着自己的手臂重新站直。
山顶的风很大,将雪织面前的黑纱吹得不断晃动,眼前的人影似乎也跟着模糊起来,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人们,却不能喊出他们的名字。
她真切地意识到,这里是十年后,无论是学弟还是竹马,都已经要比她年长得多,比她经历了更多,每个人脸上都不复曾经的天真。
一层黑纱,隔着十年时光。
*
雪织猜测,在场的人大约都清楚她的真正身份,因为在云雀带着她进入教堂时,没有一个人反对。
迪诺站在教堂门口,为两人打开门时,似乎想开口,但目光触及雪织隐藏的面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座山顶教堂的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内里和一具敞开的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