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映台面色一沉,顾江雪晃了晃手里的画卷:“接下来要去薛家取魄珠,我们正好再详细问问薛风竹,从他弟弟失踪到他查到消息,这回事无巨细都不能放过。”
看看薛风竹是不是也被人设计了。
元澈不明所以,但第一句话听得他毛骨悚然:“谁要害你?”
顾江雪把幽鬼的画卷收起:“是人是鬼,抓住就分明了。”
鬼主之后可就不同路了,他先行告辞,楼映台唤出云舟,不料楼依依脚尖却一挪,她道:“我就不与你们一道去薛家了。”
先前同去鬼市,想的是里面情形不明,好有个照应,去薛家就不必她操心了。
楼映台点头,楼依依是个大姑娘了,自然也有自己的事,顾江雪顺口问:“你去哪儿,让你哥捎你一程。”
楼依依笑:“不同路,我想……再去柳家附近看看。”
这个答案让顾江雪和楼映台同时沉默,两人对视一眼,顾江雪轻声开口:“依依,是元澈的情形让你多想了吗?”
元澈抱着药箱,茫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楼依依也不扭捏:“有点,我也知道人与人不同,去看看,没抱多大希望,就当祭拜一下。”
柳家血案那样惨,却没有一个人化成邪祟,与他们家自己修的清心功法也有关,无论修为高低,心性和清气都不差,因此死后尸身连浊气都没多少。
元澈死后七日也没变邪祟,但他硬生生散了功德,又回来了。
楼依依就忍不住想,万一柳二、或者还有哪个柳家人也这么干呢?
他们死得那样不明不白,会不会有人也在黄泉路上拼着一口劲,拼命想要回头,想将凶手拖下地狱。
但是……楼依依也知道,柳二没有元澈那样的功德,柳家其他人恐怕也未必有,即便想散功德,也不是人人都办得到的,否则世间早乱套了。
楼依依握着枪杆,指腹不轻不重擦过上面那片小小的柳叶,她说:“我本也想着常去祭拜,如今不过是去的次数再多一点。”
柳二或许都投胎去了,回不来了,但如果他真死脑筋挣扎着爬回来了……她不愿意柳二像小医仙那样,傻等在原地,却没有人去看他。
毕竟邪祟诞生后,就被束缚在了他落地的地方,没有缚印,他们就算想去别处也不成,只能等着人来。
楼依依深吸一口气,摆摆手:“我去看一看就回家,回头见。”
她背着枪杆往柳家方向走掉,顾江雪楼映台还有元澈三人上了云舟,朝薛家而去。
要收留邪祟,这事儿楼映台还得跟家里汇报,他捏着传音玉牌与爷爷说话,顾江雪就在这边给元澈挑了些近年来发生的事说。
元澈小心翼翼捧着茶杯,他许久没摸过人间真正的热茶了,只暖着手,舍不得喝,听着顾江雪说的话,听着听着就睁大了眼。
“薛公子伤得那样重!”
“啊?你们有孩子了!?”
元澈惊得差点将杯子抖出去,顾江雪失笑:“你别激动。”
“有孩子是好事呀,虽然你有点担心那所谓的神迹,但帮了你不是吗?”元澈替他俩高兴,随后又失落,叹息,“我到底没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顾江雪:“……”
他轻咳一声:“我跟他还不是道侣,没有办合籍大典。”
元澈微微睁大眼,他看了看顾江雪,又看了看楼映台,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问:“那、那我走之前,能喝到你俩的喜酒吗?”
在他认知里,就没有这俩人不成婚的可能性。
顾江雪张了张嘴,想来伶牙俐齿的他对着这双澄澈纯真的眼,一时无言。
他想说得看什么时候能把所有蹊跷的事解决完,也许不止一年,可元澈最多还有一年时间……
楼映台突然出声了。
“能。”
他如此笃定,顾江雪不由偏头看向他。
楼映台巍然不动,他已经与家里说完了元澈的事,收齐传音玉牌,在顾江雪看过来后,从桌案下伸掌,覆住了顾江雪搭在身侧的手。
顾江雪纤长的睫羽和手同时轻颤。
他如今寒症被遏制,虽然还得喝一年的药才能痊愈,但四肢的温度已经稍有回暖,从寒冰似铁变成了微凉,楼映台碰上来,也能回应给他一点点温度了。
顾江雪抿了抿唇,他没有附和楼映台的话,却也没有缩回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