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她也这么唤过郗元,只是那记忆久远,仿佛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伯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发生什么,你也要镇定,别忘了,你现在腹中还有孩子呢。”
提到孩子,郗元眸光一垂。
视线先落到自己身上,又投向青阳娇隆起的腹部。
“前线出事了。”郗元低声道。
青阳娇似乎也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什么也没说,搀着郗元坐下,安慰她道:“别太担心,战事变化无测,有太傅在,二公子不会有事。”
“是父亲出事了。”郗元道。
臂上的手力道忽然加重,青阳娇也是一愣。
郗元反手按在青阳娇手背,青阳娇诧异侧首,对上郗元视线,郗元道:“季丽阿姊,父亲已经走了。”
青阳娇惊愕瞪大双眼。
四目相对,郗元道:
“父亲一直有意培养兄长为继承人,昔年他奉命抵御岐国,便将兄长带在身边,后来除大将军,升兄长为卫将军,除楚王,兄长因为率一军与父亲会和有功,迁为骠骑将军。。。。。”
她盯着青阳娇的眼睛,“以后,恐怕要尊称季丽阿姊一声长嫂。”
太傅虽死,权柄却依旧在公冶家,公冶晏还在东线,褚国最精锐的军队还在他手中,皇帝、尚书台、褚国宗室王公,也还在掌控之内。
暂时波动,不出任何意外,公冶聪势必会继承太傅的辅政之位,权势还在公冶家,只是中心移到了公冶聪。
太傅在世之日,公冶聪都敢为了青阳娇母子与父亲抗衡,何况太傅死后,青阳娇成为公冶氏冢妇,只在须臾。
青阳娇眨了眨眼,明白郗元所指,她垂眸避开郗元的视线,轻声道:“我?我怎能做子敏的正室呢。”
“怎么不能?”郗元反问道。
青阳娇脸上露出一抹悲凉的笑,“我是罪人亲属,也是罪人。之所以苟且偷生,不过因为腹中子嗣,等孩子降世,我便打算离开公冶家的。”
“无故出妻,子敏已经因为我,和右将军家绝婚,太傅不容我,子敏不能再因为我,背上不孝之名。”
郗元看了青阳娇一眼,“兄长愿意为了季丽阿姊做到如此地步,阿姊还要离开,岂非令兄长失望。”
青阳娇抿唇,似乎被郗元的话触动,“子敏。。。。”
郗元继续道:“阿姊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阿姊难道希望自己的孩子,屈居人下,为人鱼肉吗?”
青阳娇摇头,脸上神情勉强,“太傅去了,子敏势必会更进一步,夫妇一体,我一个罪人,如何能与他匹配,他一定是要再娶的。”
“阿姊想留下来吗?”郗元问得直接。
青阳娇沉默半晌,倏而抬眸,洞穿一切的视线,投向郗元眼底,她反问道:“伯黎不怨我逼走你从姊吗?”
“休妻是兄长决定,与季丽阿姊有何关系?”
留下青阳娇,比再迎来一位出身望族的长嫂要强。中馈之权在郗元手中还未握热,岂能拱手让人。
连府门都出不去,耳目为人遮蔽,庭院深深,她就是囚徒。
崔萱阿姊很好,可惜掌家太严,又以兄长与公冶家为先,是她先不念与郗氏旧情的。
“兄长对季丽阿姊之情,天地可鉴,请阿姊也回头看看兄长吧。”郗元恳切道。
太傅战死沙场的消息,在朝野引发轰动。
官爵有分,爵位能够世袭,而官职由天子任免,人死则职权收归朝廷。太傅死,皇帝年幼,不可无辅臣辅佐,于是召集百官,商议新辅臣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