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来的衣物已经晾晒干,此时帮忙装了个包袱递给吕思彤,身上的这件直裾是旧衣服,也就没有让她换下来。
她披头散发不成体统,容易被人当成疯子,女医者便又帮忙将她头发打理一下,简单扎了个坠马髻,对发量要求不高。
小吕很是感动,说:“如果顺利的话,等我走马上任洛阳令、吴郡太守、冀州牧、勇武侯、汉高公主、秦典客后,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两人失笑,这人实在是太奇怪,早些送走也好。
三人走在城镇的街道上,灰扑扑大多数都是泥土地面,主要道路上铺了一些砖头,也是参差不齐,刚下过雨还有不少积水,一脚踩在砖头上立刻溅出黑漆漆的污泥。
路边的百姓们大多面黄肌瘦,穿着最普通的棉麻短褐,偶尔能看见几个穿着直裾样式的也算不上贵族,只是相对完全的农人有些事业,如屠户、商贩等。
县城里的百姓尚且如此,其他地方恐怕日子更不好过。
在出城的途中路过集市,听到有人在闲聊最近发生的怪事。想起刚才醒来的时候,许相师和张医生也说最近多有怪事,她好奇询问了一声。
许相师说:“天象异常,时局动荡,各方争斗不断,依我之见是造势蛊惑人心的言论,天底下哪会有起死回生的事情,何况还是死了许久的人。”
张医生接话,说:“那些流言倒是没什么,没人会当真,大家都猜是孙权那边安排了相似之人扰乱局势,曹公向来多疑,反倒是信了。”
“????”吕思彤有点听懂,又有点听不懂。
事情要追溯到半个月以前。
建安十八年,曹操在濡须口和孙权一战失利,更感自己暮年,难为一统之业,便更用心经营自己的势力。
去年曹营众人便劝他称公,上表的文书都已经拟好,但创业合伙人荀彧不同意。荀彧苦心劝诫未果,后被调离权力中心到谯县犒军,不久后郁郁而终。
今年,曹营众人旧事重提,没有了反对的声音,天子又早就是个壳子,便正式册立曹操为魏公,加九赐,将魏地作为封地,曹操建魏国,定都于邺城。
事情就发生在他正式称公的那天。
换上了新衣服戴上冠冕在镜子前欣赏自己威武模样的曹操突然一阵眩晕,旁边伺候的侍女听到他惊呼一声。
“小吕!”
曹操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陷入了沉思,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立刻就辨别出这是什么时候,是他称公的那一天。
脑海里对发生的事情仍旧清晰,不似寻常做梦醒来就模糊了。光怪陆离,匪夷所思,那些从未见过的建筑、交通工具、社会制度、科学武器,难道只是自己的幻想吗?
那些已经错过一生的故人们重逢团聚,他始终放不下的子脩、遗憾中途告别的奉孝、去年决裂忧郁而亡的文若……
头风又在此时犯了,他揉了揉发痛的脑袋,决定先不管过于遥远的后世的记忆。从他称公之后的那些事情他也记得清清楚楚,比如今年正在进攻益州的刘备,等他入主成都后又会夺汉中……
且慢且慢,那些事情到底是已经发生的,自己去了一趟后世回来了?还是什么奇怪的预知能力?如果都是真的,自己记得那些,刘备应该也记得,孙权那小子必然也记得,以及……
对了,将那些在“后世”相遇的故人们都叫过来一问不就知晓了吗。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笑了笑说:“唉,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帮我去叫一下……”话出口自己先噎住,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去验证了,说话都养成习惯了,岂会是一场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