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空旷而寂静,一颗颗相同的松树环绕在她身边,林子里越来越暗。
倏而,一道朱芽永远不会忘记的低哼声响起,她猛地转头,动作大的几乎要将自己的脖子扭断。松树林里突然长出一丛丛高大荆棘,一头野猪从荆棘里踱步而出。
它只往前走了两步,就站在那里,黝黑的眼睛凝视着朱芽。
身后荆棘疯长,它们瞬间就超过了松树直冲天际,呼吸间就将天空笼罩起来。
原本昏暗的林子彻底黑了下来。
朱芽却将那只野猪的样子看得更加分明了。
它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记忆中黑褐色的皮毛隐隐泛着幽绿,根根分明;四颗突出的獠牙似籽玉雕刻,散发着油润温和的光泽,看起来狰狞可怖的面容竟有一种平和的气质。
自己是在梦里给野猪加滤镜了吗?
朱芽忍不住倒退了两步,没想到离野猪更近了。
朱芽甚至能清楚看到那双黑色瞳孔中有金光粼粼。
那双眼睛愈发近了,眼中金光更盛,就在朱芽的身体贴住野猪的那一刻,金色的光芒如同六月的骄阳一样,照亮了整片黑暗。
朱芽也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她本能地用手挡住眼睛。
再次睁眼时,头顶明晃晃的太阳提醒她,梦境已经结束。
两道泪水从眼角涓涓流下,落入鬓发中。
朱芽缓了一下,用手将泪水抹掉,她不知道这个梦是否有什么寓意,只觉得那头奇怪的野猪是那么熟悉,像是某种刻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可能是被野猪追出ptsd了吧。
朱芽这一觉并未睡很久,男人将她从水道中拖了上来,安放在被压倒的芦苇上。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边水道的淤泥在人蛇狗大战之后更加浑浊不堪,一脚踩下去能够陷到男人膝盖。
他先是把离岸近的朱芽给捞上来,后又返回水道更深的地方去找朱大黄。
身体到底不如康健的时候有力,男人做完这些,只觉大腿的伤口似有崩裂迹象,胸口也疼的厉害,可见外伤虽然愈合,内里还有没有补足。
做完这些他已经面如金纸,只能先将朱大黄送上岸,自己在水岸边停憩片刻。
喘息间,朱芽就已经清醒过来。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迎着阳光将手上沾染的泥土血渍抹去,白净的手掌上不见任何伤痕,她向下去碰自己的腰间,巨蚺将这件可怜的短袖撕开一个破洞,破洞内依旧是光滑没有坎坷的肌肤。
朱芽沉默了一会,翻身爬了起来走到朱大黄身边,伸手把脸色不佳的男人拉上岸。
【您还好吗?】男人问道。
朱芽朝他笑了笑,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语气中关心是能够被轻易感知的。
“我很好。”朱芽回答道,从所未有的好,无论是足以手撕巨蟒的膂力还是瞬间就能修复身体的愈合能力,种种神异皆现于她身上,她能不好吗?
在场最不好的除了那条身首异处的巨蚺,可能就是朱大黄了。
从大蛇将它甩开到现在,大狗没有任何动静。
它就这么死了吗?
朱芽伸出手去摸朱大黄的身体,在水中漂久了,平日里柔顺细软的皮毛粘黏在一起,触手便是湿冷之感。
朱芽心里咯噔一下,她慌忙地在朱大黄身上摸索想知道除了蛇口咬伤之外,它还被伤到哪一处?
是腰椎?是肋骨?是肺还是心脏?
可是处处皆无异样。
难道是溺水了?
朱芽连忙爬到朱大黄头侧,抬起它的头检查,满脸污泥的大狗安详的闭着眼睛,鼻子里喷出湿乎乎的热气,伴随着一阵阵规律的小呼噜响起。
朱大黄睡了个好觉,梦里似乎有香的不得了的鸡腿,馋得它不肯醒来。
朱芽哭笑不得。
滴滴水珠掉落在朱大黄的鼻尖,痒得它鼻尖耸动了两下。
天好像又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