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采石场好好反省一下吧,要么放弃你的主张,要么就在这里待到死!”临行的时候,嬴政十分阴狠地说道。小优就这么被嬴政直接丢入骊山采石场,开始采石。还是原来的山坳,还是原来的窝棚……不过已物是人非。想起远在河东的大力和志国,小优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抄起镐头跟着一群囚徒来到山腰。不管是帝王还是贵族,因为与生俱来严重缺乏的安全感,让他们的管控欲极是强烈。哪怕是你的心肝脾肺肾都被他们看清楚,他们还会剖开你们的脑子看看你的想法,这才衍生出很多阴谋伎俩。最终都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小优跟着一群囚徒来到半山腰,正准备挥动镐锄时,忽然发现几束阴毒的目光正注视着他。小优抬头一看,只见几个被割鼻子和脸上烙印的刑徒,正无比怨毒地看着他!其中一名被割鼻子的刑徒走过来,阴笑着说道:“优郡守,别来无恙?”“你们是……”小优微微皱眉,感觉他们有些熟悉。“几个月前,我们还在河东府衙共事呢。”没鼻子的刑徒阴笑说道:“优大人这么快就忘了,哦,是因为我们被割鼻刺字后毁容了,优先生才一时忘了我们吧?”说着,这几个刑徒手持着工具,恶狠狠地朝他包围过来!小优却怡然不惧,手中铁镐一横,冷然说道:“就凭你们和相里氏干的那些破事,被车裂了都不过分!现在被割了鼻子刺字又算什么?”几个刑徒顿时大怒!他们互相丢了一个眼色,抄起工具缓缓朝小优逼迫过来。小优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工具。看着这几个满脸恶毒的刑徒,他知道这几个家伙不杀自己,但饱受一顿折辱,却已是在所难免!就在几个刑徒意图扑上来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优先生?原来你就是优先生?”……吕不韦的府邸。昔日门庭若市的丞相府邸,随着嬴政逐渐亲政而变得清冷许多。吕不韦来到监牢当中,他两鬓已带星霜。“不韦兄,你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冯莫长坐在草堆中,拎着手中的酒壶说道。“冯兄若出去,只怕会很危险了。”吕不韦淡淡说道。“是因为小优做的事?”冯莫长放下手中的酒壶,微微叹息一声:“他终究还是有些着急了。”吕不韦忽然敛起袍子恭敬向他行过一礼。“何故如此多礼?”冯莫长奇怪地看着他。吕不韦为人高傲,一直视冯莫长为同道中人,两人平辈论交,如今却折节施礼,实在让老冯感觉有些奇怪。“我吕不韦自创杂家以来,一直傲视天下。”吕不韦叹息说道:“如今才能说一个服字,冯兄,我彻底服了。”冯莫长眨了眨眼睛,不由问道:“可是因为我弟子在河东做的事?”“非也。”吕不韦严肃说道:“某家钦佩的是令师徒真正胸怀天下的大胸襟!这份胸襟,唯孔夫子墨翟才能相比。”“别在这里吹捧我了。”冯莫长苦笑着摇头说道:“这里毕竟是秦国,虎狼之地推行仁政,杀身之祸已然临头。”“冯兄,我恐怕会有更加麻烦的事。”吕不韦说道。“何解?”“优大人推行的新政已遍布河东,为朝廷所忌。”吕不韦说道:“为保险起见,嬴政已动了杀机。”冯莫长沉默良久,说道:“嬴政会杀小优?”“恐怕不止优先生。”吕不韦凝视着他,沉声说道:“为扼杀新政,陛下很有可能会把整个河东都要清洗一遍。”冯莫长脸庞一下变得煞白,浑身骤然冰凉。“嬴政竟然会这么做?”冯莫长一骨碌爬起来,吃惊地说道:“这可是百万庶民!”“您以为呢?”吕不韦冷冷说道:“昔日长平之战,武安君一举坑杀赵军四十万军卒!你不要忘了,商鞅制定下的战时法制已在秦国深入人心,急功近利才是帝王的常态!”冯莫长一下子仰倒在稻草堆中,一言不发。这就难怪,秦国会经历二世而亡了。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时代的人性,尤其是帝王。这时代的百姓固然淳朴厚重,但相应的帝王贵胄们也都冷酷的令人发指,所以动辄成百上千的百姓,就成为帝王贵胄的牺牲品。“你还来找我作甚?”冯莫长扭头怒视吕不韦。“我会在暗中襄助优先生。”吕不韦向冯莫长深深行过一礼,随后转身悄然离开这里。………骊山囚场中,小优正要被那几个恶吏围殴时,忽听到一个刑徒惊喜的声音。没等他反应过来,哗啦一声,一群身穿赭衣的囚徒都围过来,眼神熠熠地看着小优。“优先生,河东郡守,原来您就是优先生?”“优先生,你怎会被抓到这里来了?”周围的囚徒们满脸崇拜,无不七嘴八舌地询问,弄得小优一头雾水。,!“都给我让开了!别在这里围着优先生!”而在这时,一个格外壮硕的刑徒排开众人走出来,昂然问道:“优先生,这几个腌臜人恶吏,可是要欺凌优先生?”几个恶吏刑徒顿时蔫了下来,畏畏缩缩地收起手中家伙。壮硕刑徒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一指他们喝道:“给我打!”周围刑徒们二话没说,一拥而上。人群中传来几个恶吏刑徒的惨叫声,等他们停手后,几个恶吏刑徒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我荆陵把话撂在这里。”壮硕刑徒断喝一声:“谁要胆敢在这里伤优先生毫发,我荆陵就是舍了这条性命,也绝不让他好活!”“好!我等也是!”在场刑徒们也都轰然应允。几个想报复小优的刑徒恶吏顿时夹起尾巴,偷偷离开了这里。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刑徒们,小优忽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不由地说道:“壮士,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何至于以命相报?”“优大人,我荆陵也算见过天下名士,有的为名而谋,有的为利而算!”荆陵拱手断然说道:“能真正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唯优先生一人而已!如此天下大义,荆陵愿从其游,为之死而不悔!”小优几乎要热泪盈眶,多日来的抑郁,愤懑,在这一刻冰消瓦解。虽然自己行为被嬴政所忌,被关押到这里刑囚。看着眼前这些愿意为他赴死的刑徒们,他就感觉自己做的事情都没有白费。接下来小优所有的活儿,直接被周围刑徒们给包了。到中午吃饭时,众刑徒们又主动把他推到最前面。让伙夫给他打了满满一盆的疙瘩汤。吃过晚饭后,一群刑徒就纷纷围上小优开始问东问西。“优先生,您在河东郡施政的事情,给我们说说呗。”看着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小优笑了笑,避重就轻地把河东郡那些神巫恶吏做过的事,还有自己施政些趣事一一道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突兀而来的一句话,让小优愣怔当场!只见一个披发黥面的刑徒站起来,振臂呼喊道:“凭什么那群王侯将相可以酒池肉林的过日子,我们连口饭都吃不上?他们秦国祖上还是给人养马的呢!比咱们高贵得了多少?”荆陵冷冷地说道:“可这些王侯将相的手中握着刀把子呢,有军队坐镇,你不服又能怎样?优先生这样的大才都被秦王一句话发配到这里。”黥面刑徒兀自不甘,恨恨说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或者说,让我们的子子孙孙,永远只能成为这些王侯将相的奴隶?”在场所有的刑徒们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随后,便都一一散去了。小优则被荆陵带到一处朝阳干爽的窝棚内,铺着一层新鲜的干草。夜深人静时分,周围已是寂静一片。小优躺在窝棚内的干草垫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让他心中久久不能平息。或许,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个嬴政给换掉?换个羸弱些的皇帝。当我们的傀儡,或许才能真正完成使命!想到这里,小优又烦躁起来。他索性爬起来走出窝棚外,一边踱着步子,一边低头思索。平心而论,他是想要改变嬴政,还从没有过谋朝篡逆的打算。况且,秦人的剽悍善战天下皆知,自己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一阵略显寒意的晚风悄然拂过,小优激灵一下,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蓦然间,他的眼前骤然一花,一个须发花白的黑衣人出现在他眼前!“这不是……”小优心中怵然一惊,眼前的黑衣人赫然正是上次在王城袭击过他的老方士!他竟然亲自来抓自己了!“来人……”小优正欲开口,老方士忽然抬手向他一指!小优顿时说不出话来,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紧接着,几道黑影迅速向他扑过来,随后一辆送粮车悄然驶出骊山囚场。:()行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