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
太可怕了。
真的太可怕了。
陈文嘉鼻子和喉咙的酸涩一并涌出,堵得她喘不上气、耳朵边也嗡嗡作响。
她直面人类的恶意,而这恶意后的悲伤又让她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力气,于是她就像被诱捕住的牲畜,颤抖地缩在原地,害怕到只能一动不动。
所有的护盾都被冲破,陈文嘉的心被悲伤和恐惧冲撞着,信念又要成为废墟。
瞳孔涣散又聚焦,恐惧间,她突然发现在审判庭入口处站着三个人。
楚循、赛德、还有丁寒。
楚循的表情带着他常有的谦和,但看他的眼神,他仿佛在说:看,这便是你的下场。
赛德的脸太苍老,他望着这混乱的场景,好像又叹了口气。
至于丁寒,他的手握成了拳,眼睛好像有些发红,但他看了没有任何表示的楚循一眼,最终沉默着站在原地,像之前那样垂下了眼睛。
三人衣冠楚楚,站在人类权力的顶峰,而他们从上而下投出来的目光,轻轻地、静静地落在了一个深受人民憎恨、全身脏污不堪的无罪之人身上。
陈文嘉深深地看了丁寒一眼,然后扫视审判庭的众人,只觉一切都十分陌生。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晓和全人类站在对立面会有怎样的感受。
世界抛弃了她,死寂漫了上来。
此时没有人会比陈文嘉更孤独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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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里不自觉流出了眼泪。
刘白安让手下带走了老人,自己狠狠扯住陈文嘉的臂膀,按着她的头押送出审判庭。
他看着这个令人深恶痛绝的罪犯的泪水,嘲讽道:“哭什么哭?现在知道自己干的都不是人事,知道害怕了?”
陈文嘉已不愿再用贫瘠的话语去解释自己深痛的绝望,只是流着泪水,任由刘白安把她拉出去。
审判庭变成了这个混乱的样子,初议已经进行不下去,得把犯人转移。
今天是罪犯陈文的开庭第一天,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把审判庭堵得水泄不通。
审判庭里的观众们还得过安检,投掷的东西不过是小打小闹。
出了审判庭后,大家的投掷物明显变得丰富,各种坚硬的、臭的、恶心的东西都掷了出来。
警务人员忙着给陈文嘉开道,陈文嘉望过去,目之所及处全是愤怒的脸。
突然间,一个弱小的女Beta从胳膊肘下钻出来,她带着记者牌,把话筒举到了陈文嘉的嘴边。
这个女孩非常年轻稚嫩,像是初出茅庐。
她眼里带着惊惶,结巴地问道:“请……请问陈小姐,您……您真的犯罪了吗?6603案、世界各地克洛族暴动案、东二星不明雾气杀人案都……都是您干的吗?”
有一个话筒伸过来,就有两个话筒伸过来。
一位男Omega在同事的托举下隔着人将话筒捅到了陈文嘉的嘴巴上,他急促问道:“陈文,你是否已经沦为克洛族的俘虏?你为什么要杀了汪琪、程添锦等议员?你们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交易?”
“听说安娜之门的暗物质流动速度加快了,请问安娜之门是不是要开启了?你是不是克洛族的卧底?你是被寄生了吗?”
“您在审判庭上的话都是真的吗?您是否真的患有疾病?世界各地的突发事件是不是和您有关?”
“今早东三星突发怪鸟袭击人的事件,东二星的雾气还在上涌,请问这是您的团伙对人类联盟作出的挑衅行为吗?”
一个又一个的发问夹杂着谩骂声,将陈文嘉团团围住。
陈文嘉只顾着拿掉头顶的虫子,不置一言。
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都会引来群情激愤,不如保持缄默。
刘白安隔着人群伸手,拿到个黑色头套,随便一扯开,就要给陈文嘉戴上。
他骂骂咧咧道:“真是见鬼了,这里怎么这么多人?门口的警卫干什么吃的?怎么全放进来了?”
正说着,有个男Alpha撞开他,挤到陈文嘉面前,他问:“陈文小姐,今年外敌入侵案件频发,联盟预警能源储备告急,种种迹象表明,人类似乎即将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或许比180年克洛族入侵更为严重,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