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晟坐在龙椅上,李父瘸腿走进来,跪下,老泪纵横:“陛下,臣有罪。逆女罔顾礼法,不知羞耻,犯下大罪,死不足惜。臣请陛下处死逆女,以儆效尤。臣教女无方,无言面对陛下,请陛下责罚。”
周晟笑了一下,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周晟:“既然是自请其罪,那朕就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决定自己的惩罚。”
李父一下梗住了。
李父:“陛下,臣……臣教女无方,不敢僭越,请陛下责罚。”
说完,御史台俯首磕头。
周晟:“看来没想清楚。”
李父:“臣……”
周晟:“去外边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李父眼眶噙着泪地看着周晟:“陛下?”
福如海走过来:“李大人,请吧。”
李父摸不清周晟的想法,只能起身,继续去门外跪着。
李父一出去跪着,周晟脸上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混帐东西。
福如海站在一旁,身子勾得更低了。
陛下当年和长公主被母族抛弃,被所有人放弃,这辈子最在乎的是亲人,最恨的就是亲人的背叛。
御史台这是把路走窄了啊。
一个时辰后,李父昏倒在地,福如海着人将他送回了李府。
这么一番折腾,天也黑了。
周晟从文德殿出来,来到了未央宫陪纪平安吃饭。
吃完饭,纪平安和周晟坐在软塌上休息。
快入冬了,天气冷,纪平安拿了一条毯子,两个人盖着。
纪平安:“我以为你会很在乎外界的谣言,没想到你根本不在乎。”
周晟饶有兴趣地看着纪平安:“看来你对我有很多误解。从爱民如子到现在。”
纪平安吃了个蜜饯,“大家都这么说。”
周晟:“你出宫一趟,还问了很多人?”
纪平安:“你别再想歪了,不是谢浯屿和我说的,我是去开封府打听云贵人和展侍卫的事情时听见旁的人说的。”
周晟身子斜靠在软塌上,手撑着头,“帝王处理朝政,最重要的是维持权力的运转和稳定。要是一点谣言就能影响决策,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动摇君心?”
纪平安下意识反问:“那你和我吵半天?”
周晟闭着眼假寐,被拆穿自己没控制住情绪破防后装睡着了。
纪平安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好面子,也懒得揭穿他。
夜里,下了一场小雪,稀稀拉拉,到天亮时,又化了,只能从呼吸的清冷空气中探究出一丝雪的味道。
文德殿,展父再次来请罪。
展父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皇上,臣十三岁从军,跟随宣威将军南征北战,距今已经三十三年。三十三年,臣身上负伤两百三十二处,每逢寒冬腊月,伤口便会隐隐作痛,长子,展冽军戍边七年,于去年才得以回京团聚。臣和犬子效忠陛下,效忠大业,绝不敢有二心,请陛下明察。”
展父俯首叩拜:“臣自知犬子展冽晋此次所犯罪责严重,非死不足已谢罪。但犬子毕竟是臣的亲生骨肉,是他娘怀胎十月生下。陛下,臣的长子,戍边七年,二次戍边五年,臣戍边十三年。家中一切都是臣妻子苦心照顾,这么多年,臣上不愧君主,下不愧黎民,但臣愧对臣的妻子,儿女。陛下,请饶恕犬子死罪,一切罪责臣愿意一力承担。”
说着,展父将自己持握多年的虎符双手封上,“请皇上罢免臣镇国大将军一职,子罪父偿。”
周晟:“这是你深思一夜的结果?”
展父:“求皇上成全。”
周晟让福如海将虎符接过,青桐铸造的虎符,刚交接是还是金灿灿的,历经多年,上面的色彩早就暗淡,变得灰扑扑。
周晟:“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