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强跟他姐姐一样心大胆肥,率先坐在木墩子上,让絮儿随便动手,他不怕疼。一群人围观下,絮儿起刀还挺像那么回事。大人起早贪黑忙,顾不上给孩子烧水洗头发,再加上男娃淘气,本就不长的头发都能打结。“宝乐,去找你巧姐要热水,把头发好好搓洗干净。”小枣好奇看着,指着自己弟弟问:“那这颗脑袋怎么办?”小强呲牙咧嘴忍着不出声,男子汉大丈夫,说了不怕疼就不能丢人喊叫。絮儿伸手抬起小强的脸,故作深沉不语,倒是要看看这臭小子能倔到几时。小枣踢弟弟两下,教他说好话。“同你絮儿姐求情,你也洗好了再剃。”丁小强一张嘴露出豁牙:“说了不疼就不疼,絮儿姐,动手吧!”旁边大人们看得有趣,主要是村里没别的趣事。小强的脑袋颇费功夫,宝乐等着时有些犯困。等轮到他时,一双眼半睁半阖又不敢打哈欠。小强只留下头顶能扎起来那一绺,宝乐则顶着左右两侧小扫把似的,后脑勺往下被刮个干净。絮儿收拾刀时,小枣和细细压着声音笑,顺着她们目光看过去,宝乐垂头睡在那里一动不动。“村里这么吵,他还能睡得流口水,真厉害啊。”路过的人都要停下脚步弯腰看两眼,刘奔想掐一下他脸蛋儿把宝乐叫醒,被身边两个人拉走没能成功。于是灶房那边叫吃饭时,这孩子迷迷糊糊醒来,口水滴了一裤裆。他不如小强脸皮厚,当下捂着裤子走路怪异,脸上还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大人们边吃东西边逗他,关屯孩子少,宝乐最后红着脸躲在林三娘后腰那不出来,众人这才作罢。絮儿端碗坐在孟长义旁边,说突然想起来个小事。“孟大哥,你看我那两个弟弟能不能跟你们学点拳脚本事?”军头看看她,再看看另外两个小不点,脸上一副“你来真的?”表情。“不是有庆七么?还不够他们学的?”絮儿咽下一口野菜汤,呼着热气道:“那不一样,七哥教的放不开手脚,再说那两个兔崽子不怕他。”不知今日的汤里放了什么,不同于之前全是苦涩味道,还有点好闻。孟长义心想,难道是有段日子不吃馋的?絮儿用肘尖碰了他一下,问道:“行不行啊?对你们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得到孟长义首肯,絮儿抬屁股起身,毫不犹豫端碗回了小姐妹队里。完全不顾身后有人说她卸磨杀驴。外出的人回村后,整个关屯有一种压抑的热闹。毕竟除了冯安不在他们不太习惯,还有出远门的莫苍和邓宝无法传回消息。入夜之前,絮儿出于同村邻居间的关心,问起那二人时也没指望孟长义会如实相告。不想那人竟真与她细细说起来。“照你提供的思路,我让莫苍和邓宝去关外交涉。莫苍会一些外族语言,运气好的话,能平安穿越防线与那边的百姓碰面。”絮儿眼皮子直跳,惊问道:“若是运气不好呢?!”孟长义很镇定道:“落入敌手,生机渺茫。”絮儿揪紧他胸口的衣裳逼问:“姓孟的,你是不是掏空了脑袋?!难道听不出当初那是戏言?你们既然已经解甲归田,做甚让莫苍和邓宝去送死?啊?”若不是尚存三分理智,絮儿掐的一定是孟长义的脖子。借着她的力道,孟长义看似踉跄后退,实则无声中卸掉絮儿的大半力道。眉峰下眼睫微垂,一双瞳仁中映着小女子的满脸怒色。胡伯娘探头去看,明明听不清,却看得津津有味。所有人都一脸忧色,唯有这位妇人四六不管。小强顶着个冲天辫问她:“伯娘,你知道他们在吵何事吗?只有你在笑。”妇人含笑将手盖在娃娃头上道:“絮儿丫头真厉害。”小强老气横秋叹气,嘟囔道:“你侄女在跟人打架啊,啥也不懂。”孟长义很认真低头看她,四目相对,絮儿眸光闪动,可见她是真的担心莫苍两人。“我比你了解他们,也更清楚这处关口外是个什么情形。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饱满的双唇此时紧紧抿着,孟长义轻轻拍着她的手腕。百双眼睛盯着,军头也怕视线灼人啊。絮儿松开手,将衣裳扯正,语气僵硬道:“冲动误事,孟大哥,人命关天,能不能详细说说?”孟长义轻轻甩头,示意她边走边说。视线若如实质,他身上此时得是个筛子样。“莫苍是个出色的斥候,多次置身危局带回敌军消息,当然也习得部分对方语言。邓宝腿上功夫尤为出色,若有意外,他能逃生几率最大。”絮儿的眉头并未舒展,耐心等他剖析。“关屯之外是一条险路,不宜大股士兵通行,当年驰援北方,松县就不是主战场。这条隐秘之路虽然不能引来大量敌军,但非常适宜外族送探子入中原。这些人领军令戍守那一刻其实已经了然,今后算是断了杀敌立功通天梯。”絮儿不了解军营战场,但她明白孟长义未说的话。堵人小道,哪有什么盼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荒凉。孟长义对着絮儿笑了下,很轻,但她听得到。“其实我该感谢你的,因为你的提议,我想到一个算是省心的办法。此行莫苍和邓宝全身而归的把握有七成,所以我并不慌。反而是你情绪激动,吓我一跳。”二人漫步在空地,以往用来操练的地方,如今搭着好些架子,巧织最喜将干菜晒在这里。没有军令约束,那些汉子中自然有人松懈。只余部分来了兴致时,在这里过上几招。孟长义不是什么愚忠之人,但他不允许村子周围虎狼环伺。彭英给他留好退路,那些潜在威胁,自然想尽办法化解掉。夜啼的子规不知藏在哪,不厌其烦叫着:光棍嘟嘟,哦,也有可能是割麦种谷。:()跟一百个壮汉进山开荒?包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