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已经听不到老太太在说什么,仰头擦了一下脸,吸了吸气,艰难道:“老太太,让鸳鸯备好护心丸吧,去荣禧堂。”
荣禧堂,荣国府正堂。
除了老太太这个国公夫人外,贾赦,贾政,贾琏,贾蓉以及在京城的亲派八房的负责人,尤其是贾珍这个宗族族长,都已经在了,再包括一些有代表有声望的老人。
老太太见这个阵仗,也意识到,贾赦要说的事情,重要程度,怕是堪比元春封妃,不然,贾赦不会以他的身份,聚集这么多人。
贾家自宁荣二公后分了二十房,京城八房,原籍金陵十二房。
一个大家族,总有族长,嫡系,支系。
宁国公是荣国公兄长,故而宁国公一脉是主脉,居于东府,为尊,也就是现在的族长,是宁国公的直系后代贾珍。
但自宁国公去世后,荣国府的发展又在宁国府之上,加上如今的贾家族长贾珍又是小辈,故而荣国府一脉的号召力,有时候也不比东府低。
沉寂多年的贾赦突然以他的名义召集贾家人,这不是一个轻松的信号,尤其是看到贾赦的黑脸后。
贾赦沉声,“诸位,我贾赦已经多年未能插手家族事务,但今天,不得不请各位来做个见证和了断。”
见证,了断。
什么见证,又是什么了断,了断这词是能随便说的?
不等众人惊问原因,贾赦看了眼贾琏,道,“给各位族人看看,我贾家娶了个什么毒妇!”
各位族老和其他几房的代表带着疑问看了起来,心中不免纳闷和不安。
而等看清手中的资料,不等贾赦说什么,族老们便瞪大了眼。
“这这这……”
“毒妇!毒妇!”
“贾政!这些年你是怎么做代理家主的!”
便是老太太,看到都不由得呼吸一滞,手抖了起来,王氏,她怎么能如此……
作为族长的贾珍,再是荒唐,也明白族田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没有长久不衰的家族,而族田,不仅是他们收租收成的来源,也是家族败落后能东山再起吃饭的家伙。
贾珍目眦欲裂,咬咬切齿,“这么多年,金陵竟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金陵十二房,难道没有一房没有察觉?
当然不可能,贾赦无声冷笑,这是看太子倒了,他和敬大哥也隐身不得不退场,王家又扶摇而上,干脆改换门庭呢!
“今日,便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二弟,休了王氏。”
其他人虽然气愤,可现在却陡然沉默,贾政更是慌忙道不可,“兄长,如今元春封妃,是天大的荣耀,王氏糊涂,可也是娘娘的亲母!”
老太君贾母也不得不打碎牙齿往里吞,“还不能动。”
贾赦忍着胸腔中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怒气,咬牙切齿道,“家都要被偷完了,还要尊着人家?”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一退再退?这个家族,还有救吗?
可族人们依旧不答应,在他们看来,贾妃,是贾家振兴的希望,不能得罪,而族田,可以和王氏商谈。
贾赦不由得大笑了起来,眼角眉梢中却俱是疯狂,猩红着眼:“那换个要求,分宗。”
此言一出,无异于晴天霹雳。
“贾赦!”
老太太直接起身怒骂,顾不得族田,“父母在不分家,你这个不孝子,竟然敢妄想分宗?!你如何对得起贾家祖宗!”
贾赦呵呵冷笑,一字一句反问,“我对不起祖宗?”
“母亲,太太!您摸着良心说,我对不对得起祖宗!”
“这些年,我冷眼瞧着家里的仆人都敢欺我贾赦儿女,我可曾说过一句?”
“便是这两年我把迎春接了回来,下人又何曾当回过事?”
“太太,我这一脉已经是弃子,也当好了做弃子的准备,便是王氏在外放印子钱,包揽诉讼,哪一项罪名不会被背在我身上,我也一样认了。”
“太太,您说,对不起祖宗的到底是谁?!”
如今的贾家族人,早已不是宁荣二公在时的,经历过战场的族人,便是杀人,也是会让下面的人动手,那里见过贾赦如今的模样。
贾赦,是当过刀,手上也沾过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