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算满意顾九倾的识时务,虽然他觉得边将倒卖私盐一事郑家既然是主谋,太子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他绝计不会想到顾九倾才是主谋。
裴厌辞这次将罪责甩到郑家头上,也是没打算借这事动他。
棠溪追很是不解,两人躲在名友戏院的二楼雅间里看大堂中央台子上的戏曲,他就不满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不会还对他念着甚主仆旧情吧?”
“我那么贱?”裴厌辞好笑道,又慢慢收拢心绪,“郑家不倒,死了一个顾九倾,还会有顾十倾、顾十一倾等着我们对付,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也不是皇帝想要的结果。在下手时,皇帝肯定会迟疑,如此,郑家不灭,顾九倾也不死,一切都是无用功。这么好罪名,怎么能甚也捞不到。”
棠溪追面色这才好些,“我就怕你之前在府上对顾九倾处出感情来了。”
还是这般没良心,他就放心了。
“太子之位,总得要有个人坐呀,现在这个知根知底,我放心。”裴厌辞笑道,“别说了,下一出戏要开始了。”
一个穿着干净明丽的傀儡出场,看着像是家境殷实的人家,是个普通本分的盐商,与周围邻里交情很好,嘴里男声欢快地高唱着大宇的安康富足,自己吃喝不愁。
渐渐地,随着盐价越来越高,城里出现恶意哄抬盐价的商人,主角的盐铺生意开始入不敷出,日子一天天窘迫,一步步变卖祖产家业,遣退家仆小妾,歌声越来越慌乱凄厉。
压抑,黑暗,混沌,绝望,凄苦。
一天,他被恶霸抢占了妻女,寻仇时得知哄抬盐价的恶霸是一群专门倒卖盐铁生意的人,他们背后站着的个个是大官,杀死一个还有数十个。
最后,一个被高价盐逼得走投无路的普通农夫进他店里抢走最后一袋盐,将他杀死,农夫因为杀了人,也崩溃地自尽了。
一个盐贩一个农夫,两个傀儡身上的机关开合,顿时喷溅出腥浓的鸡血。
大堂的人顿时惊叫起来。
倒卖盐铁的恶霸笑声仍回荡在舞台周围。
小儿失声啼哭,为这慕悲剧染上更加浓重的凄惨氛围。
剧里的场景感染到剧外的人,过了好久,嘈杂声才渐渐平息,开始从傀儡戏的表演中抽离出来。
心头仍旧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今晚,在大堂和二楼看过傀儡戏的人没一个能笑着走出戏院。
与之相比的是那些十余人和花园里的贵客,保持着安京权贵的礼节,谈笑风生地走出来,一个个仿佛不解凡尘俗事烦扰的仙客。
裴厌辞开办戏院的初衷开始显露出来。
对上,那是他了解朝臣权贵风声和动向的渠道。
对下,可以牢牢掌握百姓的思想,百姓的嘴。
今晚这出戏,在大宇最繁华的十五个城同时上演。
第132章吃味这次不如让棠溪追当朝庭辩,就算……
顾九倾在拿到被抓边将的名单时就已经察觉到事情可能跟倒卖盐铁有关,这人名简直太重合了。他心里又总存着侥幸,若是与此事有关,按说皇帝不可能放过他,至少也该拿此事问责他,而不是在宴会上随口问责几句,在自己表明态度后又轻易放过他。
这不是他父皇的作风。
除非,还憋着大招等着他。
思及此,他眼前一黑,后背发凉。
如此寝食难安几日,直到他听到圣谕,皇帝亲自主审,那些人犯的罪名,就是倒卖盐铁。
一时间,郑家为首的权贵勾结边将将大宇盐铁倒卖至大熙的事情朝野皆知。
听到这个消息时,顾九倾还有些许恍惚的感觉,问允升,“这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是啊,已经牵连两万三千多人了,这事还是赶紧结束吧。”允升近来也是提心吊胆。
太快了。
抓的那些人,每一个都很精准,那些证据,都是铁证。
皇帝是怎么拿到证据的?
“裴厌辞呢?”这七八日他都在惴惴不安自己的命运,忘记了一个人。
“这姓裴的也算是郑家的一份子,郑家被抓时,他被陛下软禁在府里,按说也该一同治罪。现在外面血雨腥风,他还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允升纳闷道,说着说着眼里闪过一丝不甘的嫉恨,“他怎么就这么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