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使节近来入京,与陛下商谈今年的朝贡事宜,恰在这个节骨眼上,二公主秘密进京,陛下怀疑她想借大熙故臣之手向他施压,借此重回大宇朝廷。”棠溪追道,“从她带着死士入京开始,扼鹭监就开始密切监视大熙馆舍和使节的行踪。如今看来,陛下的顾虑没错。”
“她手上真有不利于太子的证据?”裴厌辞真正关心的是这个。
倘若有了这个,就能掣肘顾九倾,让他为己所驱使。
是以即使知道这女人看起来有些狡猾,他也奉陪一试。
“不知,不过,她这几日的确有尝试着与郑家府上的人联系,只是双方都很警惕,一察觉到有异,立刻调头离开。”棠溪追眼里划过一丝恶趣味,“我的监视,似乎让郑相以为公主殿下要将证据递交给我了。”
今晚那些衙役,一看就是受郑家的指使,想要在荒宅里解决掉顾越芊和她的属下。
“这么说,这是真的?”裴厌辞沉吟。
“很有可能。”棠溪追将见他心情平复了些,箭尖慢慢推离自己的脖颈,重新拿出一块干净的丝帕为他擦手,抓过他手里的短箭,指尖一翻,短箭在手里消失。
“顾越芊不是善茬,当初大宇势弱,她被迫和亲,最后能以敌国公主之姿混到贵妃位子,还能笼络一帮大熙朝臣为她驱使,差点推举自己儿子成为皇帝,绝对不能以寻常娇弱女子眼光看待她。她手里若有证据,也是和郑相谈判,绝对不可能交给他,我们还有机会。”
裴厌辞大致推出了事情的经过。
顾越芊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拿着不利于太子的证据与郑家接触,一边在大熙使节入京这个当口秘密入京,与其接触,都是为了靠他们的影响力,将自己从鸟不拉屎的川西行宫弄回安京。
只是她们一来安京,就被扼鹭监查探到,郑家和大熙使节不停受到监视,他们也没办法与其接触。后面郑家估计是受到了扼鹭监的诱导,误以为顾越芊打算把证据交给棠溪追,于是也想对其下黑手,直接除掉她。
从今晚那些武侯铺赶来的速度,以及听到动静后他们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来看,他们应该早就待命在不远处,就等着将她们一网打尽。
郑相欲置她于死地,扼鹭监不断监视,想联络大熙使节又没办法,顾越芊今日的处境其实已经到了绝处。
怎么就这么凑巧,只是来买个宅子,就给他遇着了这事,让顾越芊绝境逢生,成功与大熙使节碰头呢?
裴厌辞怀疑的目光重新看向身下的人。
棠溪追难为情地眨眨眼,从袖子里掏出张宅契,“今晚没捞到不利于太子的证据,给你一点小补偿,别生气了。”
裴厌辞摊开一看,就是他看中的那所宅子的宅契。
棠溪追已经把它买下来了!
他知道顾越芊一行就躲在那里,他也知道顾兴几人在看宅子。
甚都知道,然后把他卷了进来。
“还说没算计我?”裴厌辞举着宅契磨牙冷笑。
我箭呢,明明刚才手里还握着箭,刚好给这狗东西的脖子扎个对穿孔。
“买宅子送给你,这怎么能叫做算计。”棠溪追手指刚抚上他的背,就被他扭着腰躲开。
“别碰我!”裴厌辞没好气道。
黑沉的眸色泛起重紫色的涟漪,荒白的手再次朝他的腰背伸去,却又记着这人正恼着他,颤抖着忍在半空,虚虚停在上方。
“请你吃晚饭可以么,就当是赔礼了。”
“不用。”裴厌辞冷淡地从他身上下来,“我与督公没那么熟。”
棠溪追跟着爬起来坐着,身子慢慢靠近他,“陛下要我杀了顾越芊。”
裴厌辞神色淡漠。
“我跟了陛下多年,晓得他性子。今日我若动了手,日后他念起儿女的好,残害皇家子女的罪名就落到我的头上。”
裴厌辞眼神动了动。
棠溪追慢慢贴近,手臂从后面虚虚圈住了人,“小裴儿,我也难做,就想要一个搅局的人帮帮我。我们不是盟友么。”
他的嗓音慵懒中夹带着些许嘶哑,尾音微微上扬,饱含期待和挑逗,听得裴厌辞心肝一颤,有时候他都怀疑,这个阉人学了甚宫中的腌臜秘术,专门来蛊惑人的。
“现在事情办砸了,”他忍不住软了话音,“你还是免不了一顿责骂。”
“非我所愿,责骂的有限。”棠溪追虚搂着人,笔挺的鼻尖在他的耳后轻点勾连,慢慢滑到后颈。
裴厌辞浑身顿时闪过一丝机警,手撑着地,将跪坐的身子往旁处偏了偏。
这人何时到他近处的?他暗暗皱眉,却也没发现对方的小动作,便未多心。
“这事能不能翻篇了?”棠溪追问。
“翻篇?”裴厌辞脑海里飞速转着,“不是还欠我一顿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