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情往石桌上瞥了一眼。
他隐约猜到出了什么事,但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没有任何被质疑的生气和愤怒——他没有这个情绪。
倘若林缜站在这里,恐怕会直接拿着箭拽起于正青的衣领打。但林情在这,他只是冷静地思索了一下方才于正青和钟不凡说的话,淡然道:“有人偷袭了你,用的是和我一样的弓一样的箭。”
钟不凡在一旁坐下,趴在冰冷的石桌上,拎着那两支箭羽左看看右看看。
他说:“老林,你这话的意思,是直接否认那个人不是你了?”
林情只是再次抬手,举起了他的弓。
于正青下意识便又要出手,林情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拉弓弦,箭尖一偏,对准了一处虚无的空气。
他轻拉弓弦,漆黑的长箭破过冰冷的空气,带着锐利的风声,“咻”地钉入一旁的枯木上。
“要拿到我的弓箭很容易,”他说,“我的道具是无限再生的箭,所以我从不回头捡我射出去的箭。比如现在,比如这支箭,我不会再去把它收回来。如果我们离开之后,谁路过这里,把这支箭拔下来,那个人就拥有了我的箭。”
他这种使用远攻类型武器的玩家,通常拉弓的时候都会故意甩开其他玩家一些距离,从而加强远攻的效果。
所以就算是钟不凡这种,和林情在副本中打过照面、加入过玄鸟的玩家,也没有近距离观察过林情的长弓。
如此一来,其实只要长弓从远处看,和林情的一样,确实是能以假乱真的。能近距离观察的箭可以捡,弓只需要看上去像,戴上面具,就可以伪装成林情。
——但拥有伪装的道具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和林情一样的技能,这一点却无法解释。
“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事情,”林情说,“如果我真的要戴面具偷袭……”
他顿了顿,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于正青,仍然不是很想说出“偷袭”这两个字。
于正青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林情收回目光,继续颇为嫌弃地说:“我真的要偷袭他,我为什么还要用我自己的道具?此地无银三百两。”
钟不凡在林情说话间,也想到了其中关键。他笑了:“你说服我了,虽然不能让我完全放下戒心,但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老林,这些都是各执一词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你,我们已经不可能交托完全的信任了,甚至包括你手底下那几个玄鸟的后辈。”
不管这是不是别人故意的,说是林情欲盖弥彰打反逻辑偷袭也说得通,说是对方来挑拨离间也说得通。
钟不凡心里清楚,只要没有办法百分百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偷袭于正青的那个人不管是不是林情,他们之间的怀疑种子已经埋下。两方阵营你死我活的情况下,哪怕是一丝一毫怀疑的种子,都可能拉出巨大的破绽,从而致命。
如果是敌对阵营的人的计谋,那么对方确实成功了。因为他们就算知道这件事可能是个阴谋,也无可奈何。
钟不凡明白他们其实就是在这场较量中输了敌方阵营一筹,略微有些烦躁地把玩着那两支箭,面色微丧。
林情从头到尾神情动也没动,甚至对钟不凡和于正青的质疑毫无感觉,只是说:“和燕危无关。”
钟不凡嘀咕:“你还挺护着。”他平时看到林情就想问v的事情,但现在显然不太合适,他难得没有多言。
林情在一旁坐下,安静地等着燕危回来。于正青在另一侧坐下,死死地盯着林情,显然是担心林情有问题。
这件事情多掰扯也无用,三人心中各有心思,相对无言-
无尽长碑下。
楼内世界已经到了晚上,天边星辰高挂,漆黑的长碑刺入夜空,同乌黑的夜晚融在一起,唯有四周围绕的投影明亮非常。
投影中,副本正处于白天,大部分的视角都是满眼的白雪,亮堂堂的晃人眼睛。
整个楼内世界关注的这个副本,副本外的玩家们对目前的发展十分明晰。他们不仅能看到燕危这个阵营的情况,也能看到另一个阵营的进展。
“观音学堂这边的阵营不太妙啊……林情代表着整个玄鸟进去的超高层玩家,玄鸟这边五个人,基本占据观音学堂这个阵营一半了。那个神秘玩家这么一出手,完全割裂了观音学堂这个阵营。”
“沈宅这个阵营,那个神秘玩家到底是谁?这一招,够阴。”
“这次的顶层副本怎么回事,内耗也太严重了,副本对玩家施压就算了,玩家之间还要争斗。”
有在楼内世界好多年的玩家说:“上一次顶层副本开启也是这样的。但是那一次,好像是因为v带着人进去了,他的目的是楼本身,直接挑战了楼的权威,很大可能是楼为了组织v才分配的内耗副本。没想到这次也是……”
薛晚轻笑一声,看了一眼项赢:“燕危自顾不暇,能不能活到下一个任务都难说,您看上去是输定了。”
项赢没有一丝紧张的神色。
他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串,说:“这才哪跟哪?小孩,别急啊,还早呢。”
他不仅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对燕危这一阵营不太看好。越看着,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其他人一叶障目,先认定了v已经不太可能再次出现,自然不会把燕危往那方面想。但他带着这个想法去看,不管是林情的反应,还是宋承安从始至终的态度,都足以看出,这两个众所周知认识v的玩家,对燕危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