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津想起还有一句表决心的话还没说,刚想要张口,就见郁拂深侧头,半张脸在阴影与光中明灭,犹如神祉,他睥睨着乔津,没有一丝感情。
没办法,他实在没办法盯着郁拂深的脸,说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他的血没那么厚。
郁拂深的视线徐徐从男生脸上游弋到面前这个四四方方的丝绒盒子,他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那”
郁拂深很少会有无力的感觉,他上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意识到自己的世界是一本书,而他一次次重生都没办法逃离剧情的时候,但也仅是很短时间,他就从情绪中脱离,着手寻找方法。
说这话的时候,乔津的心被狠狠抓了一把,这样熟悉的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在社团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不想道歉,而这个时候他不想说喜欢。
“再多说一句,我就把郁荷真送到国外。”
有一瞬间,乔津以为自己在看原文,剧情和这个世界,两条无限逼近的线彻底重合成一条,乔津莫名有了一种真实的束缚感,无论是自己还是郁拂深,好像都正被一针一线缝在既定的轨道上。
不喜欢,不喜欢!他怎么会喜欢郁荷真呢?他们只是朋友、兄弟,很亲密,但绝对不是爱人的亲密和喜欢!
可是原文男二不信啊,一片炽热之心执着,这也是他面对郁拂深这么有胆的原因,青春年少的好感有时候比爱情还勇敢,乔津很佩服他。
可现在,乔津迫切的想要把它送给郁拂深。
它们分别是玫瑰、绣球、郁金香、紫罗兰,颜色是简单到死板的红、黄、紫,花瓣也不是一碰就动的柔软轻薄,相反,坚硬、没香气,还有并不流畅的纹理,它们都是木头花。
看来先生还没有睡。
“你”声音轻微顿了一下:“你喜欢郁荷真?”
郁拂深的影子落在乔津身上,和他的声音一样凉薄:“你想多了,我没生气。”
空气不流动了,两人像是被彻底凝固在书页上,变成了其中的一行行文字,墨迹渗透,犹如血迹。
许久之后,郁拂深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是不是很好看,喜欢吗?”乔津紧张观察着郁拂深的表情,想要从里面看到喜欢或者不喜欢,但好像,只有缓缓涨潮的黑色海水。
*
郁拂深不喜欢花,追溯原因不是他对花粉过敏,而是他天生就对那些色彩艳丽大胆,招摇浮动,但是会因为一点风吹雨淋就颤颤巍巍朝不保夕的弱小生物,感到不舒服。
所以,是真的喜欢上郁荷真了吗?
*
他接近,尝试拥有,但他的拥有无异于一场毁灭。
排线的是回家的想法,而拿针的则是自己。
“先生,我、我不会放弃的。”乔津将原文的话说了出来,不过相比于原文描写的勇敢对视,乔津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也气短了很多。
“乔津。”郁拂深一动不动,乔津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对方的声音,像铺天盖地的乌云,缓缓压下来,昭示着风雨欲来:“你和他不配,就算郁荷真也喜欢你,你们也走不到一起。”
“先生”
乔津是在快要睡觉的时候,听见了玄关处传来的动静,接着没多久,旁边的卧室传来动静。
乔津点点头:“当然了,你知不知道我费算了,别说那么多了,快点看看啊。”
“先生、先生”
这块表的牌子,郁拂深清楚,平均价格水平自然也清楚,他猜到了什么,眼神有什么东西更加剧烈的颤抖,波涛翻涌,他闭了下眼,极力克制,然后睁开。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最终还是张嘴道:“是的,先生,我喜欢荷真。”
“乔津,你和他在一起,会吃很多苦。”
郁拂深很早就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异常,他有意克制,他想要的,总能做到或者得到,且得益于过敏的身体,很少会接触到花草,因此,这样的“小毛病”被他掩饰的很好,没有人发现。
这句话简直就像魔咒,一旦他看见乔津因为郁荷真受伤伤心,就难以压制。
为什么非要写出这样的剧情呢,像先生这样的人,不该也不是剧情描写的那个一切围绕外甥转的刻板化人物,他不应该为了剧情牺牲服务,他该有自己的情绪、自己的事情、比书里写的大很多很多倍,真的好可惜。
他知道,自己不会感觉痛。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乔津几乎缩进地板里,他能感觉到自己周身空气变得褶皱、凝固,稀薄,然后尖锐的划过他的皮肤,留下凉而细的伤口。
手指猛的用力,杯壁痛得晃动,水面又起波澜,郁拂深的眼睫颤了一下,像蝴蝶最后一次扇动翅膀,半响,他看向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