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时已三更天?,姜离吩咐长恭,“仔细看外头追捕动静,有何异动,立刻来禀。”
长恭切切应是,姜离带着怀夕快步回了盈月楼,一进院门,未去义诊的吉祥和?如意也忧心忡忡迎上来,吉祥道?:“外头不太平,姑娘终于回来了。”
姜离一边解斗篷一边道?:“是不太平,明日义诊先停了。”
如意道?:“说是江湖上那位小魔教阁主回来报仇了,杀了一位三品大?员。”
吉祥替姜离挂起斗篷,又为她?奉茶,“奴婢知道?此事,是那位沈公子,这么多年,京城中多的是人不想让他活呢,怎么敢来长安杀人的……”
姜离未接茶水,恙做困乏道?:“行?了,时辰晚了,有怀夕伺候,你们先去睡,我也累了一天?,这就歇下了。”
吉祥二?人应是,姜离带着怀夕上了二楼,听?见楼下关门声?响起,姜离面色一变,立刻道?:“你去芙蓉巷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怀夕已去箱笼之中取夜行衣,“是,奴婢快去快回,姑娘莫要担心。”
怀夕换好衣物,姜离吹熄烛火,整座盈月楼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静默片刻,怀夕推开西北角的轩窗,很快滑入了漭漭夜色里。
姜离于黑暗之中静坐,一刻钟,两?刻钟……
待角落里的刻漏至四更三刻时,姜离再等不住,她?“蹭”地起身,也从箱笼底下摸出一套墨色粗棉夜行?衣,手脚利落地更衣后,打散头发挽个小髻,又拿出墨色面巾系上,从西北轩窗跃入了寒夜之中。
秦图南的府邸在?光德坊,姜离翻出薛府,昏黑天?幕下,似灵巧猫儿穿过暗巷,待紧朱雀街,又足点雪瓦,身若轻鸿,几番起跃腾挪直奔光德坊。
此时已是后半夜,进了光德坊地界,人来人往最嘈杂之处便是秦府,姜离猫在?覆雪屋檐之上,避开一波波巡逻卫队,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秦图南的府邸。
便见秦府正门守卫森严,府内一片灯火通明,遥遥看去,一座四层高的楼阙格外醒目,姜离深吸口气,趁着几队人马交错空当,从秦府西南角摸了进去。
夜色如泼墨,寒风似刀子一般刮在?姜离眉眼,顺着屋檐一路靠近摘星楼,最终,伏在?摘星楼对面的花厅屋脊之后。
连日大?雪令四面屋顶白皑皑一片,但姜离一路过来,却见屋顶上多有足迹,正是大?理寺和?拱卫司之人将秦府上下搜了个底朝天?,而距离案发已过了三个时辰,此刻的秦府,反倒成了防卫最松懈之地。
姜离微喘了几口气,探出头,一眼看到摘星楼的空地上乌压压挤满了人,裴晏一袭雪衣,正背对着她?站在?人群最南面。
痕迹杂乱的雪地上平放着一口棺椁,一具无头的尸体正被几个武卫从摘星楼抬下来,见到尸体,等在?外的几个锦衣夫人被侍婢们扶着嚎啕不已,却又不敢近前,一旁站着的三位锦衣公子和?一众仆从也哭着跪了下来。
待武卫们将尸体放入棺椁,宋亦安从楼中走出,他背着个包袱道?:“大?人,全部验完了,秦大?人身上并无多余淤伤,从尸斑和?尸表的痕迹来看,和?几位公子说的也差不多,断颈是生前伤,且干净利落,的确像是高手所为”
“是沈涉川!一定是沈涉川!除了他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入楼中杀人?这楼下三层窗扇都用特?制铁栏封死,便是只?鸟儿都难飞进去,只?有四楼的窗户尚未来得及封,大?理寺和?拱卫司的人都看了,楼顶上也有痕迹,除了沈涉川还有何人?”
痛哭的男子着宝蓝蜀锦直裰,几步膝行?攀住棺材,宋亦安忍不住道?:“秦大?公子难道?不知,沈涉川此前报仇,都会把首级挂在?城楼上?”
秦图南长子名唤秦耘,闻言哭诉道?:“可那是在?外地,如今这里是长安,沈涉川总不至于把父亲的脑袋挂去朱雀门,挂在?楼顶上,已足够讽刺了。”
“是啊裴大?人,当时我们都在?花厅里用膳,除了沈涉川,没有人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吧,便是寻常会武之人,也很难如此利落地砍人脑袋,父亲防了他这么多年,终究是没有防住……”
说话的是秦府二?公子秦桢,这时,旁里站着的一位紫衣夫人也上前泣道?:“大?人,不必查了,快去追那奸贼吧,一定是他害了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