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想不起是怎么应她的了,只记得之后他俩与其他人走散,天又黑,他不小心掉进结了薄冰的荷花池里。
狐尾浸了寒彻的水,变得沉甸甸的,拉着他不断往下沉。
而她仅是在岸边看着,黑亮的眼比雪光更刺目。渐渐地,她的神情间带进嘲弄:“不是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么,眼下怎又满脸惊慌失措。像平时那样笑眯眯地说两句话啊,指不定这枯叶子听着高兴,就托着你上来了。”
丢下这话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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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笼,那双总显着傲意的眼睛与身前人的眸子重合。
裴褚崖压抑着四窜的妖气,却觉一点足以激出颤栗的痒顺着脊骨攀起——是尾巴要化形了。
偏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阵沉稳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刚响起,楚念声就听出是楚霁云,遽然变了脸色。
下毒还被裴褚崖误服的事肯定不能让楚霁云发现,他这人死守规矩,到时候罚她事小,给爹娘写信就麻烦了。
她正想跑,却陡然看见裴褚崖的眼中浮出一点金芒——显然是要化形。
偏偏在这时候!
她一咬牙,撑着栏杆便跃进走廊,再拉开最近的一间屋子,将他拽了进去。
门合上的刹那,所有光线都被隔绝在外——这屋子也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的,没窗户就算了,还窄得要死,两个人挤在里面,连转身都勉强。
但她也顾不得这些,匆匆布下隔绝声响气息的禁制后,便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裴褚崖被挤得动弹不得,掌心还能感觉到她残留下的余温。
一片昏暗中,他又想起那日元宵。
他在寒水中浮沉时,最终也是她拖了根比身子还长的木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下砸在他的脑袋上。
将快要昏死过去的他砸醒后,她又攥着木棍敲了两敲他身前的水面,说:“你最好抓紧了,要是松开,我可不救你第二回。”
当他被她拉上去后,许是无所适从,那条浸了水的尾巴缠上她的腕子,紧紧的,不肯松开。
她累得够呛,也还没忘记瞪他:“裴褚崖,你这条破尾巴怎么回事。冻晕了以为自己是葡萄枝子,拿我当树来了?”
他那时已经冷得意识昏沉,再难像平日里一样露出温和笑意,语气间头回带有几分真切的情绪:“这狐尾又非全然受我控制。”
“不听话的东西,就该把它砍了!”她顿了顿,“但你要是能把尾巴养得再漂亮些,也能纵容两分。”
他想这狐尾实在太没志气,那晚直到被人找见,它都不曾松开半分。
——一如眼下。
感觉到一点毛烘烘的暖意贴近腕部,楚念声下意识反手一捉,松软的毛便从指间溢出。
是狐狸尾巴。
狐尾蓬松柔韧,手感挺不错,她没忍住挼了两下。
她使的劲儿不小,手掌一拢,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闷哼,还有过于急促沉重的低喘。
这房间小,那喘息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落下。她揉了把略有些发麻的耳朵,恼斥他:“你安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