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歌蓦地回神,踉踉跄跄地跑向佛龛,胡乱抓了一把黄纸又摸了几根笔。
肖冷展开上衣看了看,沉吟了一下,翻开后领,找到一枚小小的标签。
是标注尺码的标签,但已经旧得看不清数字了,只能看到中间是个“4”。
140或者145。
这不是成年人的身高,但同样不属于“儿子”。
从儿子错别字和汉语拼音连篇的日记来看,他应该只有一二年级。就算现在小孩子营养好,一二年级能长到140的男生也不多见。况且他们刚才已经检查过“爸爸”“妈妈”的衣服,夫妻两个目测都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身高,生出一个身高远超正常水平的儿子的可能太小了。
所以这里的确有第四个“人”。
“谁画画好?”杨歌拿着纸笔跑回来。
因为是“爸爸身份”所以被挡在阳台外的陈登宇毛遂自荐:“我来吧,业余学过一点。”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刚伸出去的手顿住:“不对……这好像是妈妈规则里的,是不是必须妈妈画?”
张昭语重心长:“在规则之境里要会分析规则,不要认死理,否则不仅会被局限,还容易被假规则坑。”
说着他从杨歌手里拿过那张妈妈规则,给陈登宇讲解:“你看,这条规则看似提到了两件事,但其实烧纸那步才会和不明生物产生直接交集,必须由妈妈做。画画只是一个烧纸前必须具备的过程,这一步不明生物应该是不知道的。”
陈登宇挠头:“为什么这一步不明生物不知道?”
“……”张昭耐心地补全逻辑,“如果这一步不明生物就能知道,还烧它干啥?直接摆着不是一个意思?”
“也有道理。”陈登宇了然,张昭继续解释,“同时,这条规则还强调了要‘尽量细致地画下这件衣服’,这就意味着画作水平会影响结果。”
“所以——如果‘妈妈’身份的参与者刚好会画画,那当然最保险;如果不会,那就优先保证画作质量,存活率更大。”
“明白了……”陈登宇紧绷的神经放松,他接过纸笔,肖冷已经自觉地将衣服展开拎好,自己直接按住强制伏在墙上作画。
只是一身款式很平常的运动服而已,对于陈登宇这种专门花时间学过画画的人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很快就画完了正面,思考了一下,询问肖冷:“我是不是应该把纸背过去,在和正面一模一样的位置画背面?”
就像一件普通的衣服会有正反两面。
肖冷颔首:“我觉得可以。”说完将手里的衣服翻了一下,把背面展示给他。
“……这什么字?”陈登宇注意到衣服后面有字,但看不清,推了下眼镜凑近去看,还是不清楚。
“第二个字是‘良’。”肖冷说,“其他太模糊了。”
陈登宇:“……那我也只写个‘良’?”
“应该可以吧?”杨歌道,“规则怪谈又不是视力检查表,道具整成这德性还要参与者写清楚的话,‘祂’可有点玩儿赖了。”
“也是。”陈登宇轻松下来,笑了两声,迅速完成衣服背面的画。然后又画好裤子,一套衣服就算完成了。
他将两张黄纸交还给“妈妈”角色的杨歌,肖冷大步折回客厅,将那套运动服扔进垃圾桶,杨歌则走向佛龛,拿起放在佛龛上的打火机,点燃黄纸。
……衣服不见了,我的衣服不见了。
又被他们丢掉了……
瑟缩在阳台角落中的叶汐猛然抬头,速度之快令脖颈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响动。她直勾勾地盯着运动服原本悬挂的位置,几缕凌乱的发丝浮在脸上,眼中隐现几缕泪意,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反倒勾起一弧微笑。
这是极其诡异的表情,如果此时能有人看到她,一定会觉得毛骨悚然。
但好在,并没有人能看到她。
阴恻恻的笑意在她脸上维持了几秒,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烟消云散。一切来去飞速又无知无觉,叶汐恍惚中只捕捉到一缕微妙的古怪,就什么痕迹都抓不到了。
然后只是一晃神的工夫,那身衣服就又出现了,原封不动的挂在那里。
只是变得崭新。
——爸爸妈妈给我买新校服了呀,爸爸妈妈是爱我的。
轻细的少女声音在她心底低语。
这回叶汐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但在冒冷汗的同时,心里竟泛起一阵明显的释然。
有东西在影响她——她浑身一阵恶寒。
由于知道自己在规则之境里,这种“受影响”的感觉让她十分怀疑自己是被污染了。
之前她已经见过几次受污染者,他们的死状一下子涌进她的脑海,让她不寒而栗。